2012年4月25日 星期三

憶羅友倫將軍 凉笙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憶羅友倫將軍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凉笙

        羅友倫將軍,廣東梅縣人,黃埔軍校七期步科畢業,為我畢生欽敬長官之一。初識將軍,係民國四十六(1957)年,我在海軍陸戰隊第一師任副參謀長,將軍由陸軍官校校長調任陸戰隊司令,在職三年餘(46.4.1-49.12.31)。他到任之後,雷厲風行,不數月間,全隊動員,建設的列車,在他大火車頭的牽引下萬輪齊驅,向前飛躍,在陸戰隊眾多司令中,將軍與周雨寰將軍,對陸戰隊的奠基與發展,實有較多的貢獻,尤其在典章、制度、軍紀的設計與倡導上,獨具有深遠的影響。
        陸戰隊成軍較晚,任務特殊,在反攻大陸為職志的當時,歷任司令人選,均經蔣公精審,全屬一時俊彥。他們或奠基,或開拓,或守成,或發揚光大,均各有建樹,各具特色,對成為今日彪幹堅實的陸戰隊,都有其不可磨滅的功績。蓋凡事起頭最難,我之所以對周、羅兩位司令特予標榜者,即在於此。周將軍赤手空拳,從楊厚將軍手中接下重擔,由大陸播遷來台,一無所有,可說百廢待舉,尤以國庫空虛,物質條件艱難,必須克難建軍,從食、衣、住、行的安定與滿足,進而訓練、備戰,成為勁旅,終至殫精竭慮,賚志以歿。而羅將軍蒞任以後,始終把握著大方向,穩健的向前衝刺,訂制度,建典章,創軍紀,所行所計,均可大可久,影響深遠,足垂後世者。

羅將軍對陸戰隊的建樹
        筆者僅就羅將軍生平軼事,就記憶所及,條舉論列,以供探索:
一、        以美國陸戰隊為範本,訂立典章制度:
美國海軍陸戰隊,成軍較早,比其獨立建國之歷史,猶早兩年,儼然陸、海、空軍外之第四軍種,具有優良光榮之傳統,亦為美軍中之常勝軍,典章制度健全,第二次世界大戰,韓戰,越戰,以及最近兩次之伊拉克戰爭,幾乎無役不與,均屬先遣部隊,主力部隊,且從未失敗過,因此師法美海軍陸戰隊,以為標竿,應屬上選。
壹、修正陸戰隊體制,提高陸戰隊地位,並確定法源:當初海軍對陸戰隊仍以海軍警衛部隊地位看待,凡雜役工作,均交陸戰隊去做,正如美國南北戰爭時代的南方人視黑人一樣,總認為自己高人一等,並不成文規定凡陸軍官兵之投海軍者,均按原官階降一級任用,此點使陸戰隊官兵之自尊與士氣大受打擊。成軍以來,歷任司令,均據理力爭,但迄未得具體的回應,羅將軍蒞隊後,即應美陸戰隊司令之邀,前往考察,看見該隊在美國軍中崇高的地位,昂首闊步的行止,誠有見賢思齊之感,細思必須從制度層面改進,始能藥到病除,故於訪美考察心得報告中,建議仿效美陸戰隊在其國軍中的地位,而與海軍做權責劃分,並於美陸戰隊司令訪華時,趁晉謁總統蔣公之便,請其當面建議國軍陸戰隊體制應大幅修正,經總統發交研究後,始作整體之規劃,並明定為法源如下:
1.       陸戰隊為海軍主要作戰部隊之一,與艦艇部隊併列。
2.       陸戰隊之任務,以登陸作戰為主軸,基地警衛仍屬光榮任務,如美國海外使安全警衛,均由陸戰隊負責。
3.       陸戰隊司令之地位,相當於海軍副總司令。
4.       海軍總司令對陸戰隊僅作軍令管制,而軍政事務由陸戰隊自主。
5.       陸戰隊司令為海軍總司令陸戰方面之特業幕僚長。
6.       海軍總部一般參謀與特業參謀群中,均需有陸戰官科之副主管,並規定由陸戰隊司令核派。
此一規定經國防部核頒後,陸戰隊始獲得應有的地位,一時士氣大振。
貳、成立陸戰隊官科,由陸戰隊司令部統一管轄,人員進退升遷調補,全部納管。
參、統一服制旗章、徽飾、隊色(凡書寫標幟,一律紅底黃字),一見即可知其為陸戰隊之人及物。
肆、提出隊訓,作為精神標竿:
1.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永遠忠誠。
2.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不怕難,不怕苦,不怕死(三不怕)。
3.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一日陸戰隊,終身陸戰隊。﹗
這雖是簡單的幾句話,但陸戰隊全體成員,卻奉為圭臬,終生與之,永不有違,不論在役,退除役,都堅守不渝,而今陸戰隊官兵,解甲歸田,致仕退休者,已不計其數,無論何地,識與不識,邂逅相遇,只要報出名號我是陸戰隊,即倍感親切,把一日陸戰隊,終身陸戰隊的精神,表露出來,好比親愛精誠,是黃埔校訓一樣,進而表現在行為處世上,不怕險阻,不畏強梁,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那股蠻勁,和強烈的團隊精神,享譽三軍,這幾句口號,成為陸戰隊官兵的道德觀,人生觀,進而變為行為處事的準則,精神修養的標竿。
在當時還有兩件影響深遠的大事,即財務自主 軍援獨立 ,免去了層層剋扣,獲得充分獨立自主的大權,在人事、經理、軍援、預算,有了廣大,自主的揮灑空間,儼然為一小型軍種。
國軍中陸戰隊之能獲此成就,嶄露頭角,放膽施為,亦非倖致,更非一蹴而成,全賴歷任司令,尤以羅將軍之據理力爭,全隊官兵的優良表現,和一雙視而不見的大力推手那就是美國陸戰隊的現行制度可供借鑑,而當時訪華美陸戰隊司令晉謁蔣公時,均大力建議改制,而在當時的軍援顧問團中,亦有與三軍軍援顧問小組相同併列之陸戰隊顧問小組,其軍援對象,即直接軍援中國陸戰隊。由此各方協力,相互促成,始確定今日陸戰隊的體制與地位,而且獲得了法源的依據,使陸戰隊在海軍眼中,擺脫了陸戰隊是海軍警衛部隊的錯誤觀念,在正式會議席上,可與海軍平起平坐,成為名符其實的 為海軍收戰果,為陸軍作先鋒的勁旅,擺脫海軍歧視的眼光,並揚眉吐氣。此一奮鬥歷程,其艱辛,忍辱負重的表現,羅將軍厥功甚偉,堪為陸戰隊之後進者,體味而謳歌讚頌,這就是所謂的奠基工作,可大可久。
二、        整飭營規紀律與崇尚禮節:
治軍之道,須嚴肅慎戒,但又要豪放,遇險則無懼無恐,義之所在,生死與之。為培訓此種性格,則須有嚴肅的營規,昔漢將周亞夫軍營嚴肅,望而生畏,按靷行細柳 ,細柳營營規森嚴,漢文帝車駕通過,都不能有鈴聲,望之儼然,神聖不可侵犯。
       陸戰隊司令部大門通道兩側,一邊為海軍子弟學校,一邊為海軍眷村,為通行方便,便道縱橫,穿插其間,人、車、牲畜、橫越正門通道,有違嚴肅門規之原則,羅將軍到任睹此,立即下令,將便道悉予封死,如此學生眷屬,均須繞道而行,甚感不便,於是群起反對,紛向軍區司令反應,但亦無奈他何。為此海軍子弟學校校長,每天朝會,全校師生聚合後,校長高聲發問:「誰封死我們的上學道路?」全體師生齊聲高應:「羅友倫!」師生又齊應:「打倒羅友倫!」每晨必高呼三遍,事聞於羅將軍,他笑笑的說:「我羅友倫成了眾矢之的了,但也揚名立萬,真是不亦快哉」。事隔多年,想想當時他的苦心孤詣,真是可圈可點,事後他為了消除敵意,且表示歉意,特利用星期假日,命官兵到學校及眷村,為其清除髒亂,修橋補路,以利民行,使學校眷村,煥然一新,秩序井然,從此軍民兩便,校長反過來又向羅司令歌功頌德,握手言和,而陸戰隊之營門,亦呈現了莊嚴肅穆的景象。細柳營我沒見過,但陸戰隊的軍營,倒是令雞犬禁聲。
       假日街頭為不使軍人充斥,遍街皆 (軍服顏色)之刺眼,特規定官兵外出,可著便服,但營門內不能見便裝軍人出入,為此,特規定每一營區,須在營門附近,置一更衣室 ,內豎衣架,懸有號碼牌 ,出入營門,更衣備便,從此營內營外,秩序井然。為使此一規定,不發生漏網取巧,陽奉陰違之情事,特採雙重查處,所謂雙重查處 ,即陸戰隊本身編立軍紀督察組在營內營外嚴查,由原本無所事事的軍官擔任軍紀督導組長,配以吉普車乙輛,士兵兩名,無分晝夜,四處巡查,他們精神抖擻,競業將事,咸認是一種榮譽職,頗有尊嚴感。有一王士官長,面微麻,人稱鐵面鍾馗 ,決不循私,亦不手軟,小鬼遇之,如鼠見貓,人見人怕,凡犯規者,一律登記,並於榮團會上算總帳,使違紀單位之部隊長,即席如坐針氈,無地自容。另一查處單位,則係地區憲兵,由羅司令邀其來部,面囑其對營外本隊官兵,嚴查犯紀事項,並謹予登記,每月彙報本部,其懲罰之法,表面看似不嚴格,對犯規當事人不直接懲罰,僅由各單位部隊長,於榮團會大庭廣眾中,親自報告本單位違紀情況及防範之道,但往往報告下來早已汗流浹背,汗顏不己,如三次均為最劣單位,則部隊長即考慮調職,如此誰敢以身試法,又誰願當眾出醜?
將軍認為軍紀是軍人的命脈,軍人的第二生命,紀律不嚴的軍隊,是不會受到民眾的愛戴,因此查察甚嚴,毫不姑息。他把違紀分為營內及營外違紀,而營外違紀,又分為本部糾察人員登記,地區憲兵登記或部外單位登記,其扣分多寡並不一樣。司令部派出的督察中,以中校軍官張領才與王士官長搭配的一組,登記尤為積極,從早到晚,馬不停蹄的進出於左、高、岡、鳳、旗地區陸戰隊營地,遇 ,決不通融,常常矯枉過正,各部隊長及官兵,都怕他,每一提到王班長,潛意識中,無不恨得牙癢癢的!一天,王士官長不知為何落了單,竟在左營街上,被人痛加修理,鼻青臉腫,牙也掉了,幾天起不了床,事聞於眾,無不捧腹稱快,反將他大公無私,忠於職守的精神忘得乾乾淨淨。
       將軍用人御物的本事真是獨特,可說到了極致,他作到朝無空缺,野無遺才。他到職之日,從副官組的簡報中,獲悉編制人員外,尚有多位支薪不做事的部屬軍官,當命於翌日齊來司令部,特予召見,此批人員共20餘人,年齡層不同,各階均有,羅司令接見時,多致慰問,並表示過去未賦予實際工作,真是埋沒人才, 天生我才必有用 ,現在想借重各位長才,去作點實際工作,不知各位願意否?在群情激動下,均欣然應命,伏櫪日久,急思馳騁千里,人人皆雀躍歡呼,願為,於是分別予以編組,各賦予督導官任務,各配車一輛,分別前往各部隊擔任督察操課,保養,或環境衛生等,他們到達部隊,可說見官大一級,如朕親臨。凡司令朝令,這批人緊跟夕查,都變成了司令的耳目,誰也不敢鬆懈怠惰,使人感覺處處都有司令的眼睛,不努力都不行,否則榮團會上見。
提起榮團會,那就是陸戰隊所以進步的暮鼓晨鐘,也是司令用以推動各肢體努力不懈的動力,每月召開一次,連長以上幹部都參加,會中將各部隊一月來的營規軍紀,操課勤惰,戰技優劣,保養良窳,伙食好壞,日常生活,起居動態,一切的一切,以及司令昭示應革事項,均列表提報大會,巨細靡遺,各督導官列席備詢孰優孰劣,報表中一清二楚,誰也別想有漏網之魚,最優單位與殿末單位,盡列紙上,眾目睽睽之下,無可遁形,優良單位,固可揚眉吐氣,而最劣單位,還要起來報告原因,那情況直比當面受辱更利害,所以戲稱:陸戰隊的榮團會,等於是清算鬥爭大會,每次總有最劣單位,該單位的部隊長,能不勤奮直追,以補前愆,這顆越旋越緊的螺絲釘,就把陸戰隊的士氣,提升到最高峰,再懶惰的幹部,一到陸戰隊,不振作也不行,否則就被潮流淘汰了。
       羅將軍把營規軍紀,帶上軌道後,又從服飾儀容上下工夫,每單位發放擦鞋箱,鞋油,電熨斗,並規定每人自購修面刀,每月必須理髮乙次,凡出營門,衛兵檢查服裝,必須儀容整潔,服裝筆挺,褲有摺痕,皮鞋雪亮,絕不得留鬚,頭髮不能過帽,儀表昂然,所以有人講笑話,陸戰隊官兵外出,與去相親差不多。從此左營高雄街頭,凡有陸戰隊官兵通過,必是雄壯威武,整齊端正的楷模,在民眾眼裡,樹立了良好的形象。因為陸戰隊的影響,地區內三軍官兵,以及軍憲警都見賢思齊,風起景從,為國軍豎立了一根標竿。
       嚴肅的軍營,嚴整的紀律,整潔的軍容,還不夠,同時要建立親愛精誠的軍風,才能成為一支打不敗的勁旅,特規定官兵見面人人必問,崇尚禮節,低階向高階,同階相互敬禮,因此一入陸戰隊營,問之聲盈耳,敬禮之舉,會讓你目不暇給,手不停揮,「長官好﹗」「同志好﹗」此起彼落,「見面二百五」(言舉手敬禮之意),為陸戰隊軍營景況之寫真,孔子云:「禮失而求諸野」,現在應改為:「禮失而求陸戰隊」始為允當。
       豎立指揮權威,他特命製指揮棒(木製,長60公分,前徑約2公分,尾約1公分,為一前粗後細之木棒),士官長以上之各級主官分發人手一株,規定右手緊握,置於腋下,以代表指揮權威,與日本軍官腰掛之指揮刀有異曲同工之意(後不知為何任司令所廢止,現已不使用),一時軍官們,人手一棒,引為風尚,別顯一種風格。
三、        改善生活習慣:
以上所述,陸戰隊官兵的風格塑造成功,進一步則提升生活素質。
(一)改用桌凳用餐:  蒞任之後,到部隊視察,見一連隊正準備用餐,菜盒飯筐,均擺在操場地上,忽然一陣風吹來,飛砂走石通通落入菜盆飯筐內,部隊照常用餐,皆席地而坐,一桌一堆,既無桌凳,更無飯廳,當時物質條件奇差,怨得誰來?部隊習以為常,並無反應,司令見此,心理卻不是滋味,一語未發,即行離去,悶悶然在籌思對策。
        翌日榮團會,司令命預製的木桌木凳拿來,放置會場上說:「昨天我到一部隊視察,他們正在地上用飯,飛砂盡落飯菜內,官兵席地而坐,這種生活與乞丐何異,規定今後在飯廳未解決前,操場開飯不禁,但席地用餐,絕對不可,現用彈藥箱廢材所製之飯用桌凳一套,請大家參觀,各單位回去模仿製作,一週後再席地開飯者罰!」。各部隊返營後,雷厲風行,從此不再有席地開飯情事發生。
(二)改進廚房,廁所:  中國人的廚房廁所,是最見不得人的地方,至今營區多處,猶未改善,而以廁所為最,一進廁所,奇臭薰人,蚊蠅齊飛,大便物,小便水,滿坑滿池,蛆虫遍地爬,不忍卒睹,也不堪下腳,又一進廚房,油煙遍屋,油垢縱橫,蒼蠅滿屋飛舞,慘不忍睹。為此,司令有一次在榮團會中提出,應徹底改善,當即提出:「各位部隊長,昨天我看了一個單位的廚房廁所,髒臭不堪,既不衛生,又礙觀瞻,必須改善,我的要求標準很簡單,十個字『廚房無蒼蠅,廁所無臭味』,各單位回去研究整理,一個月內檢查,並列為督導要項」。旨意一下,全陸戰隊總動員,一致對付廚房廁所,直到下一榮團會,羅將軍親率上車,逕奔某一營區,時任大隊長的周漢傑現已中將退役,按周將軍漢傑兄已於20058月在台逝世)所營造之廚房廁所進行觀摩。但見廚房清洗潔淨,鍋是鍋,碗是碗,爐灶整潔,無半點油煙痕跡,門上裝紗網,室外蚊蠅不能飛入室內,爐上裝抽油煙機(這是我第一次與抽油煙機見面),炊事兵除白衣白裙外,另戴一頂白色頭巾帽,與今日在西餐館廚師同,可以說清潔整齊,無可挑剔,人人嘖嘖稱羨!然後再去看廁所,軍營採因陋就簡方式,以達“無臭味”之要求,即大小便池分離,均挖一傾斜之淺長坑,以水泥磨石墊底,大便池上覆木板,大便落底後,即被水沖走,水每五分鐘沖刷一次,所有大便被沖刷下滑,向下流走,但因當時軍營建築,尚無整體規劃之下水道,故將坑道延展至營外,另築一儲糞池(大小依單位人數而定),作為水肥,交農民每晨天亮前挑洗一次(農民趨之若鶩),小便則在長坑邊,做一踏腳走廊,尿液被水沖刷流至儲糞池,廁所大門,覆以紗,蚊蠅莫進,進入廁所,不聞臭味,且有舒暢感,以視今日之抽水馬桶設備,固有小巫大巫之別,但在當時國軍中,堪稱一件創舉。參觀後,人人心儀,最後司令集合各參觀部隊長,即席訓話「各位部隊長,以前廚廁好不好?」「不好!」「衛生不衛生?」「不衛生!」「今天這樣改造,好不好?」「好!」「大家照樣改,能嗎?」「能!」「周大隊長,這次廚廁改建,共花費多少?」漢傑先生立應「報告司令,水泥十餘包,清潔劑,木材…等,共約千餘元,人工與技術,全在士兵中徵選。」司令即席裁決「好!現在每一廚廁,發水泥20包,材料費2,000元,明日向司令部領取,在一個月內,全隊廚廁,一律改建,下次榮團會免開,當日一早七點鐘,來司令部集合乘車,赴各單位巡視,「超過今天標準者獎!低者罰!」此次廚廁大革命,就此展開。
各部隊長明知20包水泥,2,000元材料費不能解決,但利己利人之舉,多花點錢又何妨,時作者任職團長,返團後,立即召開會議,規劃督導,如火如荼,雷厲風行的監督完成,嗣後外賓來訪,均列有參觀廚廁一項,本團即為被參觀之專責單位,幾乎月月都有,應接不暇。
(三)營區整建,綠化美化: 國軍營建過去都主張寸草不生,且當時水泥工業,極不普遍,故營區內除屋內及道路外,其餘都是黃土一片,風吹雨落,不是灰塵滿天,即是泥濘難下腳,且因塵土飛揚,侵入室內,以致用具天天擦,時時洗,仍難保持清潔,惱人擾人,莫此為甚。羅將軍走訪美國陸戰隊,見其營內,綠草如茵,花木扶疏,宛如置身公園之內,感觸良深,訪罷歸來,決心發起二次革命—營區整建。
司令又一次在榮團會上宣佈「我們的營區太無情調,置身其中,對官兵精神有嚴重的壓迫感,希望你們以後駐進營區身心舒暢,如在桃花源中,我的要求很簡單,四個字“綠化美化”,營區內除道路操場外,均須綠化,即以草皮鋪覆,蒔花植樹,力求美觀,而道路操場不許有黃土外露。」說話簡單,但要做到,卻很困難,然而羅將軍說話,從不收回,陸戰隊的精神,就是三不怕,對司令的交待,從未考慮折扣,再困難也要達到,各部隊接奉綸音後,只考慮如何達成,從不考慮困難險阻,於是田邊草皮,悉被挖盡,既要注意草種同類同色,又要考慮青蔥易長,花兒葉兒,悉加研究,為了蒔植花木,與民間說盡好話,打盡交道,既不能擾民,又要行無米之炊,各部隊民事政工人員,可說用盡苦心。
花草樹木,原已傷透腦筋,而道路操場要不見黃土,其難度尤為艱鉅,水泥非錢不辦,無水泥,何能覆蓋泥土,勞心苦思,窮則變,變則通,最後想出“石卵拼圖”的辦法,即刻到河床拾撿卵石,挑選大小相同者,在路基上,操場上,以卵石拼湊鋪成巨幅道路與廣大操場,既克難又堅實,雖然稍嫌凹凸,但圖案別出心裁,另有一股藝術氣息,較之聚資購買水泥鋪地者,尤顯匠心獨運,深獲眾口贊譽,此一浩大工程,陸戰隊官兵,咬緊牙關,終獲完成,總統蔣公獲悉,曾親蒞視察,深為贊賞,並通令三軍部隊營區,一統仿傚,成為國軍營區改造之先河。
(四)改良伙食,實施營伙,統買,統炊,統食民以食為天,飲食的好壞對官兵的衛生與健康至關重要,而間接對士氣之影響及工作效率之提振,均有相連的因素,吃飽,喝足,睡好,則全天精神愉快,工作有力,一切都順心遂意,如飯吃不好,則百事免談,因此善帶兵者只要一看士兵的表情,即可知伙食之良窳。戰時體制,為配合機動性,以連為伙食單位,但在平時,營房集中,以連為單位開伙,稍嫌浪費,因此司令規定,一營一個伙食團,集中於一個飯廳,一個採購單位,統買,統炊,統一進餐,將炊事人員減少,以節省人力,物力及簡化管理,則可增加戰鬥兵員。實施後效果至佳,炊事人力較之連伙,節約二分之一而有餘,連隊行政責任減輕很大。
四、 加强練兵與備戰
羅將軍練兵,全盤思考,重點著手陸戰隊的戰鬥任務,概分為水陸之際的灘頭戰鬥,近岸的要點襲擊及內陸推進的攻防戰,此三方面,不論其為何種類型,均需戰技精良
(一)游泳與涉水
陸戰隊官兵,必須是浪裡蛟,絕不可以為旱鴨子,在水上船艙甲板上,能行動自如,不暈不吐,在水中可武裝游泳,可浮游,可潛泳,棄船可以跳海,不怕浪捲,還可以覓食求生,因此常令整團帶至海邊,支撐帳篷,一個月均滯海上,日以繼夜,從赤身游泳,穿衣游泳,而武裝游泳,使萬一船艦在海上被擊毀,仍可棄船求生,保持戰力,待救再戰
萬一船不能上灘,則必須涉水上岸,在敵火下,水上躍進,與敵在灘岸從事戰鬥,此際必須是水裡蛟,也是陸上虎,故陸戰隊必須比海軍更習水性,比陸軍更能衝鋒陷陣。民四十六年時,總統親校,羅將軍即在高雄港與左營軍港之間,壽山下海面上,舉行萬人武裝游泳大閱兵,總統在柴山海灘閱兵台上,親閱陸戰隊健兒,萬人浮游海上,在水中行是行,列是列的向閱兵台游來,宛如水上芭蕾舞團的陣杖,在軍樂聲中,一列一列的方陣游泳上案,直把岸上陪校人員,看傻了眼,而總統蔣公也無形的在閱兵台上連聲讚好!
(二)兵器射擊
古代練兵,首重騎射,那時戰鬥的要求,是馬跑得快,人坐得穩,箭射得準,更要求在快馬馳騁之際,還能箭中紅心,這是戰技,當時殺人的本事
時代進步了,武器工具也隨之革新,槍砲取代了弓箭,其要求也從遠、快、準,多方面下功夫,羅將軍的要求就是武器效率必須發揮到極致,不論何種武器,都要射得遠,射得快,射得準,敵人射百公尺,我則要射200公尺,敵人一分鐘射一發,我要射兩發,敵人頂多中靶,而我要命中紅心,因此設立靶場隊,整團進入,要每位隊員,都要變成神槍手,結果國防部射擊比賽成績,以連為單位,全員(包括炊事兵在內)平均分數,在三軍中連年均得第一,獲得神槍手之譽,其他兵器如砲兵,則在斗六砲兵基地訓練,成績亦甚優異
(三)武器裝備保養
各種武器裝備之堪用率均以90%,甚至100%為目標,全隊隊員均視武器為第二生命。裝備中LVT-4LVT-A均為美軍二次大戰時遺留汰換之兩棲運輸車與砲戰車,美軍已停止生產,零件亦付闕如,而本隊猶能保持90%以上之堪用率,並視為主要之登陸工具,美軍顧問組均視為奇蹟,一再向我國防部及美陸戰隊(因駐我陸戰隊之美軍顧問組係直接向美陸戰隊司令負責)反應,印象至佳
(四)設置堡壘模擬教練場
從越戰及韓戰中獲得教訓,城堡、街巷、隧道,均為戰鬥場所,為求有備無患制敵機先,自不能不預為之謀,故於壽山西側柴山設模擬教練場,演練城堡及巷戰攻防戰鬥,使陸戰隊官兵,均能參與預習
(五)設置懸岩攀登模擬教練場
參加谷關山訓後,為求結合兩棲作戰之要求,特於壽山西麓,西子灣北側海岸,操練從水上數千公尺處,棄舟泅水登岸,再以繩索鉤環,攀登壽山主峰(海拔近500公尺),從事戰鬥。另仿二戰歐陸猶塔灘頭,六壯士攻堡戰鬥,特於鳳鼻頭海灘,設模擬教練場
(六)預演為作事成功之要訣
羅將軍的作戰原則是不打無把握的仗,不倉促應戰,凡事均要預習,如狀況不許,亦須在腦海中預想可能經過,逐步過濾,發現問題,預謀補救
民四七,美陸戰隊司令應羅將軍之邀來隊訪問,預定將以小型陸戰隊(所謂小型陸戰隊,即將各兵種,抽樣展出,包括小型偵查飛機,LVT系列兩棲車輛,灘岸勤裝備及部隊、步、砲、戰車等各一部,以代表我整個陸戰隊排列於左營西碼頭大操場,以備校閱,於正式訪問之先日,司令預校,時作者任團長,被指定為此次受校部隊之指揮官,司令蒞臨,按預定之程序檢閱一過,司令即召集參校部隊長,當場檢討,時天候陰暗,冷冷然似將下雨狀,司令當場問參二處長:「明日天氣如何?」參二答:「可能陰雨」,司令當即問我:「賈指揮官,明日如天降滂沱,能進行嗎?」我答:「有困難,閱兵官通行困難」「怎麼辦?」「可以在車上檢閱」「但操場如積水過多,怎辦?」我答:「校閱停止,另作室內活動」司令未語,但轉身對全體參檢部隊長指示:「校閱按原計劃不變,參檢部隊帶回休息,明日受檢」轉臉告訴我:「賈團長,由貴團負責於明日天亮前在大操場上,以司令台為中心,用海沙堆成五米寬,一米高凹字形的沙路一條,緊沿小型陸戰隊前面通過,使明日閱兵式能圓滿達成,你能做到嗎?」我習慣性的大聲回答:「報告司令,能」因為陸戰隊隊訓:「對長官交付任務,永不說NO」司令微笑說:「好!參謀長!要輜汽營全營車輛,岸勤營虹光燈,一小時後向賈團長報到」指示完畢,將軍在離開前對我笑笑地說:「辛苦你了!」就上車離去,僅留下我和侍從官,孤零零地傻在當場,再一思考,操場長約500米,寬200米,繞場一週成凹字形不少於1500米,再堆成五米寬一米高的沙面,共約7,500立方米沙土,這等於愚公移山的艱鉅任務,現已午後四時,距明日清晨六點,可用時間共僅14小時,則每小時需挖,運,堆約550立方米,但我的部隊還遠在林園,距此約30公里,可用人數除參加校閱者外,僅餘約1200人,可以說是一項不可能達成的任務 Mission Impossible,但我們必須完成,於是立即下令1)副團長在營地立即將全團集合,分為三個組:挖沙組,運沙組,堆沙組,而挖沙組立即乘團有車輛攜帶工具,到桃子園沙灘挖沙;2輜汽營車輛即開林園運送部隊至左營工場,到達後車輛即交運傾組運沙3堆沙組待命堆沙;4晚餐送工地食用;5虹光燈在海灘及操場安設,天黑即開放照明,務使工場獲得充分亮度以順利工作。
誠所謂眾志成城,通力合作,全部工作,竟提前於晨5:30即告完成,司令於6:00蒞場巡視,全團正齊集操場用餐,一見司令蒞臨,全體高聲呼叫「司令好!」聲若雷鳴,司令見工作完成,士氣還如此高昂,高興極了,連連揮動指揮棒「好!好!」此時果然天空稀落的下起雨來,司令仰首望天,似乎在說:「你下,其奈我何?」
當日美陸戰隊司令,在羅將軍陪同下於10點蒞場,仍有小雨,校閱主賓及陪校人員均改穿預備之雨靴,步行經過受校部隊前面,一方面聽播音說明,一方面看雄糾糾,氣昂昂陸戰健兒的雄姿,另一方面又看到別開生面的巧思安排(小型陸戰隊構想)再一方面看到維護得如此優良的軍援軍品,既高興又感動,頻對羅將軍之領導寄以高度評價,離華前,總統蔣公召見,面報對國軍陸戰隊的卓越表現印象深刻,曾獲得總統在軍務會報時當面嘉許
以此為例非預演發現天氣變化,預作補救,若校閱當天遍地積水,泥濘沒腳,那豈不大殺風景,安能獲得外賓如此好譽,致對作者言,能將此不可能的任務順利完成,頗有成就感,在我人生經歷中,亦留下極深刻之印象,長官英明,部下沾光 ,此之謂歟
(七)山地行軍力(命名為天山演習)
鑑於反攻大陸空中掩護與航程之侷限,僅能將登陸點選定在閩粵沿海,其地形,除濱海走廊有極短淺之平地外,愈向內陸推進,地勢愈高聳,起伏亦愈大,若閩之武夷山,粵之蓮花山,均陡峭崎嶇,海拔逾千,溪澗河谷縱橫,行軍其間,登高履險,非有特別訓練之行軍力則寸步難行,戰鬥力會因以銳減
猶憶民三十四年8,日本無條件投降,抗戰勝利,全國各戰區,奉命就地受降,接收日軍侵華領土及武器械彈裝備等,山西二戰區長官閻錫山特指定其有力之五個師,前往上黨,長治接收,上黨為位於太行山脈雲中山間的盆地,四面高山環繞,陡峭難行,五個師認為抗戰既以勝利,日軍亦以投降,對敵情關念鬆懈,加以過去長年與日軍對峙,駐多動少,致行軍力幾全喪失;因上黨四面皆山,上下坡畢極疲勞,兼以道路不良,路面狹斜,行軍隊形綿長,第一名兵已抵山頂,最後一兵猶在山下,戰力完全分散,正當官兵以一字長蛇,爬坡疲累,舉步維艱,上氣不接下氣之時,突然滿山遍野,槍聲四起,戴著紅星軍帽的老總,紛紛露出頭來,並有人用喊話筒高呼:「老鄉們!弟兄們!我們是八路軍的太行支隊,你們已經全被包圍了,我們不開槍,不殺你們,你們願意投降的,帶著武器走過來,不願投降的,放下武器走人」原來共軍早在山腰埋伏,以逸待勞,包圍了要隘,而此時我二戰區的官兵,正汗流浹背,氣喘噓噓,不要說打仗,連腳都提不起來了,形勢比人弱,饑疲交襲,戰鬥力全失的官兵們雖有局部抵抗,零星戰鬥,但因形勢不利,只好棄械而逃了,這是中共太行山游擊支隊劉伯承,鄧小平利用舉國歡騰時,奇襲自己人的傑作,也是共軍乘抗戰勝利,舉國歡欣鼓舞,共慶昇平之頃,出其不意,蓄意攻擊國軍所打出的第一槍,此時的毛澤東與閻錫山等軍政大員,正應蔣委員長之邀,在重慶共開勝利,受降,接收遣俘,復員的國是大會,閻長官獲報,以之質詢於毛澤東,但毛一問三不知,力予否認,搪塞而終,閻明知毛在說謊,但戰陣之上,強者有理,本來戰爭崇尚奇襲,珍珠港美海軍主力,被日奇襲,一舉就殲,能向誰討公道?閻長官只有啞子吃黃蓮,有口難言。是役也,劉伯承不費吹灰之力,一舉而獲得五個師的裝備,於是大力擴軍,由一個支隊成為日後的二野,此一戰役,應屬關鍵
事後檢討,假如接收部隊行軍力強,遇襲猶有餘勇可鼓,能奮力脫困再戰,邊打邊集中,最後結局,一定不會如此神傷,全軍盡墨,說不定十一戰區馬法五北上的部隊,也不會在冀南發生骨牌效應,隨之推倒
前車之鑑,為免反攻戰起,重蹈覆轍,羅將軍特注意行軍力的鍛鍊,並鑑於山地行軍,與平地行軍,大異其趣,困難更甚,為求適應未來假想戰場(閩粵內陸山區)之模擬,特選在台灣中央山脈,夜間攀越,全員全裝備,不眠不休,預為鍛鍊,成效至佳此項訓練命名為天山演習。羅將軍有句名言:「人家躺過的棺材,我絕不再躺。」「自己曾跌倒的地方,更不能再跌!
(八)加强震撼教育
「畏死求生」為人類之本能反應,所謂殺雞警猴,就是以殺戮手段,使猴望而生畏,猴猶如此,人必更甚,戰陣之上,雙方交火,槍林彈雨中,大砲的爆炸煙塵,彈片橫飛,震耳欲聾的聲響,機步槍彈的尖銳噪音,飛越頭頂,再加航空器的俯衝炸射,不打死,也會駭死驚呆,失去戰力,致尚未與敵交鋒早已畏死而或逃或呆,將軍為使官兵身歷戰場景況,養成臨場不驚之膽識,特仿美式辦法,模擬百公尺過硬的衝鋒距離實況,以實彈炸射,塵土飛揚,鐵絲網羈絆下,冒槍聲砲聲的震驚,匍匐前進直達敵壕溝前,挺起衝殺,以熟練臨陣殺敵之膽量,新兵入營必須通過此震撼教練場,始算及格,宛如少林武功必須通過十八銅人陣才算及格一樣。
(九)重砲轟擊,練膽訓練
震撼教育異曲同工的練膽訓練,那就是砲轟碉堡 ,前者是攻擊戰鬥時練膽,後者是防衛時的練膽
敵人進攻前,先以重砲飛機輪番對我陣地炸射,以殺傷我戰鬥力,故我防衛時必須深溝高壘,預藏於九地之下,俾能抗堪敵機及砲火之重擊,猶能保持戰力至最後之衝殺,但深溝高壘保官兵生命之戰力易,保精神之戰力難,尤其重砲彈藥爆炸聲及震盪力令碉內空氣擠壓,常使初經戰陣者魂飛魄散,經長時間或數日之晝夜熬煎,小者常會導致精神崩潰,甚至瘋狂。將軍為未雨綢繆 ,特預築一碉堡,將新兵置於堡內,然後以重砲直射堡頂,使之熟練實況,消除驚嚇,直至能處於不驚之境地
五、        戰場考驗(八二三炮戰),初試啼聲
民四十七年八月卄三日傍晚,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官正要陪同國防部長俞大維先生共進晚餐時,突然砲聲響起,砲彈紛紛下落,正好擊中首席,副司令官吉星文將軍當場陣亡,參謀長劉明魁將軍兩腿被擊碎重傷(後駐台北三軍總醫院,以狗骨移植,經兩年餘,始告粗癒,勉可扶杖行走,有天我去三總看他,他笑對我說,我的腿裡都是狗骨頭),其餘多人傷亡,俞部長與司令官,吉人天相,因尚未蒞場而避過一劫。從該時起,金門對岸共軍,不定時對全島砲擊,將其火砲推進至圍頭,馬巷,廈門,將軍澳近岸,並用長短射程火砲作縱深配置,其彈著點不僅涵蓋大小金門,且延伸至料羅灣以東約三四千公尺之海面,不僅料羅灣艦船搶灘不可能,金門島嶼近海均在其火制地帶內,大型艦船,碇泊亦至為危險,頓使大小金門成為孤島,後勤補給無法前送,行將處於自生自滅之境地,共軍自信滿滿,以為只要日日砲擊,待金門守軍後援斷絕彈盡糧竭時,就可甕中捉鱉垂手而得金門
總統蔣公對此尤表焦慮關切,當時補給不能上送,攻既不可(因無渡海工具),守則不能持久(五萬以上大軍,日需消耗,曠日時久,軍民均將餓斃),退更困難(敵火之下,大軍渡海後撤,其傷亡難以估計,較之當年舟山,大陳在無敵火威脅下撤離,其困難何止千倍),這一局死棋,只要能使補給上送,則可全局皆活。蔣公特蒞西子灣官邸,瀛夜召見司令羅將軍「羅司令,共軍以火力封鎖金門,你有何看法?
羅司令稍一沉思,立答「報告總統,全般狀況,情勢仍大有可為,前線軍民,士氣高昂,敵軍迄未敢登陸金門,僅行砲擊,我軍工事堅固,傷亡可減至最低,目前島內存糧存彈,足敷三月有餘,且空權仍在我手,如獲美軍援長程火砲到達,則可反砲擊,以牙還牙,定可擊敗敵之砲擊,目前要項是恢復運補,請總統寬心,交陸戰隊辦理。」總統笑笑「好!交你去辦!
陸戰隊旋奉命組成金門運補指揮組,由陸戰隊參四處處長馬立維上校任組長,以LVT登陸運輸車擔任運補重任,由海軍LST運輸艦載運兩棲登陸LVT運輸車滿載軍需品,至金門料羅灣外海,在敵砲射程不及處換乘泛水,然後猛力直向海岸衝駛,此時共軍亦獲悉我方企圖,於是萬砲齊射,對料羅灣轟擊,海上砲彈齊落,水柱沖天,此起彼落,我LVT英勇巧妙的閃躲,穿梭於水柱間,如燕穿簾,既驚險又壯觀,第一波次終能無傷亡的駛達灘頭,金防部依預約組成岸上軍品補給搶運隊,將上岸之LVT車上軍品搶搬下來,雙方合作無間,安全完成任務
一次獲得成功,全軍上下信心大增,原來橫亙在心中的一個大石頭總算放下了,之後由LVT不斷的冒險犯難,晝夜兼程向島上補給,使前方得以不虞匱乏,如此共軍天天砲擊,守軍毫髮未傷,不久美援長程火砲8'榴及大型加農砲先後蒞島,國軍擁有反砲戰之先進武器向敵軍還擊,致使敵軍反陷於進退維谷之境地,最後砲擊改為單(日)打,雙(日)不打,終至全面停止射擊。考其轉捩主因,即由於陸戰隊LVT部隊能英勇的突破敵火制封鎖線,恢復島上運補,卒使島上軍民安心,緊守待援,總統深為嘉許,特頒飛虎旗以表彰陸戰隊為勇敢的飛虎部隊
如此原以為必輸的死棋,竟因投下此子(LVT部隊)而全局皆活,這真叫「小兵立大功,羅將軍厥功甚偉,總統蔣公亦因困厄得解,至感欣慰,此將軍之所以能獲蔣公特達之知,絕非偶然
羅將軍掌陸戰隊兩任約四年兵符任滿後,調長陸軍第一軍團司令,時蔣公正積極作反攻大陸之準備,即以羅將軍預選為登陸作戰前敵指揮官,當即深切研析該作戰的全般狀況而提出奇襲登陸,緊縮裝載,快速下卸之構想,並本此擬定多個計劃,均係因應狀況,實事求是,具體可行之方案。羅將軍治軍御事,反應快,思考周密,辦法多,事無鉅細,常能洞燭機先,對症下藥,其處理辦法,亦常別出心裁,高人一籌
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 其後歷任憲兵司令,總政戰部主任,副參謀總長,(主督導情報,作戰,計劃各次長室業),聯勤總司令各重要軍職,均有特殊之貢獻,總統為藉重其長才,特予軍職外調,往外交部派駐薩爾瓦多大使,薩國政情複雜,反政府勢力龐大,折衝樽俎,兩面應付而不喪失立場,自是煞費苦心,既要處理外務,復要兼顧使館人員的安全,較之國內工作,更具挑戰性,更要勞心焦思,將軍卻應付裕如,數年外調,載譽而歸,誠非易事

將軍口述軼事
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 民國六十八年,筆者自軍中退役,應聘擔任三軍大學講座,羅將軍長公子羅文山將軍,亦來校受訓,故對其令尊大人友倫將軍之狀況多所瞭解  
民國七十一,將軍已返回台北,住在天母舊居,一日來電邀作者過府一敘,相見徵詢可否撥冗為其撰寫口述歷史,擬將其生平所經軼事,筆之於書,供作談助,此實為作者榮寵之使命,決排除萬難達成任務。如此每日攜帶錄音機至其寓所,聆聽口述,隨講隨錄,然後返家整理成文,翌日再送呈將軍審校,所談大多為陸戰隊經歷之瑣務,茲僅就記憶所及,簡述於後
一、        釋囚示恩
蒞任翌日,看守所囚犯鬧獄,要求面見司令,經看守所所長疏導未見成效,軍法部門未敢上報,事聞於將軍,垂詢軍法組長,始據實以報,但囚犯中不乏兇惡之徒,恐一時情緒失控發生意外,故勸阻面見,將軍不許,立偕軍法組長,前往看守所,並將所有囚犯齊集一堂,命席地而坐,一一點名,垂詢犯行,其中以逃亡犯最多,風化竊盜犯有之,但均非十惡不赦之徒,司令立詢「你們要求見我,有何申訴?」起先人人面面相睹,無人發言,沉默有頃,一人起立「報告司令,請你看看,我們過的什麼生活,十蓆左右的兩間空房,無床無蓆,關著我們近五十人,吃、住、拉、灑,全在這裡,坐無坐處,夜擁而眠,白天出外勞動滿身臭汗回來,無澡可洗,房內臭氣沖天簡直是非人生活。」一人起頭,群起響應,於是雞一嘴,鴨一嘴,群情激憤爭相發言,「報告司令,我只跟班長頂兩句嘴,就說我不服從命令,已被關三個多月,不審不判,真冤!「報告司令,我因逾假兩天未歸,就被判逃亡,關進當天晚上,就遭毒打及性侵害,先後達七八人以上,獄方不聞不問「報告司令,我因欠營外小帳,被認係強買強賒,欺壓良民,至今數月未審未判,在獄常遭毒打。」沸沸揚揚,議論不休。在申訴中,將軍察言觀色,在嫌犯報告輪姦,毒打時,怯懦的眼光瞄向一彪形大漢,此漢也迎回憤怒圓睜的大眼,將軍早就心裡有數,立即停止繼續申訴,「好!你們的申訴,多屬實情,現令:(1)看守所管理不良,所長撤換,(2)軍法組應將所有在押嫌犯,速審速判,限一個月內審結,如司法人員不足,可調法律科系畢業預備軍官協助辦案,(3)審結後嫌犯,當釋者釋,當上送者上送,限一月內務將人犯減至可容忍之程度,(4)限一月內改善人犯生活,沐浴,飲食,衛生等5)恃強欺弱欺生之獄犯,應查出嚴懲,並轉解上級監獄服刑。」,諭罷,全體獄犯歡呼,喜在心頭。此案一月後,人犯減少約2/3,從此秩序井然,管理正常
二、        義感張羅普
拳王張羅普,在上世紀五O年代在台灣高、屏、南一帶是無人不知,無人不曉的有名人物,正因為他是拳王,拳頭硬,因而打出了一片江山,闖出了一些名號,所以就站山為王,被黑道擁為老大,包娼包賭,他又打著海軍的旗號,憲警也畏懼三分,幾乎壞事都有他的份,竟成為南台灣的周處(即是教課書中比猛虎蛟龍還可怕的惡人,人又稱除三害的周處)人皆敢怒不敢言的對其無可奈何,事聞於羅將軍
將軍特命其來辦公室,以張羅普魁梧的身材,應有2米左右,像鐵塔似的站立辦公桌前「張羅普,你身體魁梧,拳技超人,應是英雄型的人物,但你卻不務正業,包娼包賭,恃強欺人,無惡不作,已到天怒人怨,人人喊打的地步,在南台灣你惡名昭彰,聞你之名,小兒不敢夜啼,你還不自知,猶自以為了不起,你知道,你已嚴重的觸犯軍紀欺壓百姓,作惡多端 ,你可有辯解?」將軍身材雖然矮小,但義正詞嚴,儼然神聖不可侵犯,高大兇惡的張羅普,兇性頓斂,噎噎說不出話來,將軍話鋒一轉「我知道你是個講義氣的漢子,我今天不辦你,也不追究你的既往,人非聖賢,熟能無過?我們約法三章,從今天起,你不再涉足黑道,我也對你的過去,一筆勾銷,一概不予追究,並每月津補你貳百元(當年貳百元為數不匪),作為零用,你可願意?」張羅普眼眶一紅,高大的身軀,立刻跪下,高舉右手,「司令!我張羅普今天在司令面前立誓,從此退出江湖,像教課書中斬蛟龍的周處 ,改邪歸正,作個良兵良民。」果然言而有信,從此改邪歸正,不再過問江湖恩怨,其後張羅普晚景至為淒涼,貧病交加,但未再為非作歹,將軍僅三言兩語,即挽回了一個兇暴的靈魂,又為南台灣造就了一位周處 ,片言立功,將軍可當之無愧!
三、        扒手消跡
扒手,即是掏皮夾,摸口袋,偷人財物不顯痕跡,其技高超者,譽之神偷,為三教九流中之末一流
民國四十年代,台北市慣竊特多,竊技高超,高玉樹當市長就曾動員全體警力專緝扒手,所謂一清專案,一夜之間,台北扒手慣竊多被捕獲,人數逾百,逮捕之後才發現處理至感困難,因非現行犯,明知其為慣竊,但無人舉報又未拿獲贓物,無法定罪,常言道檎賊容易放賊難,最後依戒嚴法悉數送往金門外島,外島防衛司令部統撥於45師服役,民四十六年陸軍45師併編陸戰隊第一師,此類人才全部回台,統住高雄近郊,因在外島英雄無用武之地,如今重返台灣第二大城市的高雄,不覺技癢,且此原本各霸一方的扒竊好漢彼此互相切磋,竊技更見精純,又連手作案更是萬無一失,因此每到假日大高雄地區,尤以熱鬧場所,竊案頻傳,皮夾錢財當街被扒,幾無一破案,市警及治安單位一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,經多方追查得知問題癥結在陸一師,當時高雄市長謝掙強為此專程拜會羅將軍請予援手,將軍聞此亦感震驚,允於查明狀況後再作處理
時陸一師師長為袁國徵將軍,係原45師團長,對此案知之甚稔,經詳察檔案逕列名單呈報,將軍悉此,當即令集合司令部聽訓。司令蒞臨後,先逐一點名,共104員,年齡最大者50歲,最小者僅20餘歲,看起來都眉清目秀,一點也不像作奸犯科的樣子,給予將軍的第一印象並不如想像中的惡劣,反而略有好感,當即命坐,將軍與彼等閒話家常,獲悉大半原為孤兒,有家有眷者少,「聽說你們都作無本生意,而且手藝很高,對嗎?」眾皆尷尬的笑而未答,但面有自負色,「你們的手藝可一試否?」眾皆作躍躍欲試狀,忽一人走至師長袁國徵面前,行一舉手禮「報告師長,你的皮包可在?」袁師立即起立摸身,其皮包原放褲口袋內竟然不翼而飛,正驚異間,該兵舉手,皮包竟在其手中,在坐旁觀者均感神乎其技歎為觀止,真不悉其何能有如此快速的身手,大家正贊歎間,該兵上前,右手一擺「師長請坐。」袁師長伸手欲索回失物,該兵說「師長錢包,不是在你褲袋裡嗎?」袁將軍伸手一探,皮包又回褲袋,似乎原封未動,一反一覆,都在眨眼間完成。羅將軍事後說非親眼目睹,簡直不敢相信真有如此身手。」孟嘗君門客中,雞鳴狗吠之徒是否能與之相比,猶未可知,將軍立即訓話「各位的技藝,確可稱出神入化,令人佩服,但我問大家,每次放假是否都在高雄作案?還有,如果你們每人每假日只做一案,那加起來就有104案,一月累積高雄市就410案,檢警單位如何向上級交差?又如何向民眾交待?昨天謝市長就來見我,直接指出嫌疑犯就是你們,如果傳揚出去,我將何言以對?我若否認,萬一將來有人失風,我將何言以對謝市長和全體市民?如果反應中央,那我陸戰隊司令,豈不成了包庇小偷的賊頭?到時不辦你們,行嗎?有道是兔兒不吃窩邊草,你們這樣專在駐地作案,誰會同情你們?你們是否還希望再送外島,去過戰地生活?」此時這般人都聽得動容,交頭接耳,惶恐起來,最後還是先前表演絕技的漢子,起立發言「報告司令,最近放假我們的確作了案,司令你剛才的教誨入情入理,我們保證從此不再在高市作案,並願協助市警破案!
將軍一聽,滿心歡喜,並依稀記得此人姓張,官階上士,立即大聲道「剛才張上士的話是你們大家的意見嗎﹖「是!」聲若洪鐘齊聲高應,「做得到嗎?「一定做到!」司令立即釋懷,「好!好!」連說了幾個好,就命袁師長帶回
翌日將軍在司令部正式邀宴謝市長及市警局長,並命張上士列席,席前將軍致詞「謝市長,今天歡宴你和警局長,是道歉宴,前此高市扒竊頻傳的確是敝部的人所為,今特保證他們從此不再在高市作案,並推荐張上士軍職外調在市警局作掛名顧問,協助你們辦案,不知可否願意?」市長局長滿心歡喜,千恩萬謝,一切條件照單全收,從此高市海晏河清,扒竊絕跡,將軍處理問題如此俐落明快,令人贊賞!
四、           水鬼肇禍
蛙人,俗稱水鬼,軍中初見於海軍兩棲爆破及陸戰隊偵蒐連,因其工作需要必須潛水工作,當其由水下冒頭時,形如鬼魅,故人皆以水鬼名之,而忘其真實名號
這批年輕人血氣方剛,訓練嚴格,擁有銅筋鐵骨的身體,全身晒得烏黑,乍一見面真會嚇你一跳,一場蛙人操操練下來,如非訓練有素者,不死也會讓你喘不過氣來,長年累月與海為伍,不是水上或沙灘,就是深水海底摸索,其生活之枯燥與無聊誠非外人所能想像,一旦上岸休假,放浪形駭,散漫越矩,亦屬可原諒的意料中事
有一日陸戰隊偵蒐連,數十條彪形大漢在高雄海邊,林園鎮上茶室,飲酒喝茶作樂,赤身裸露穿著一條小短褲,體格雖棒,但並不多金,茶室鶯鶯燕燕,上自老板娘,下至跑堂小妹,眼光都是向看,他們這些空有一身健壯體魄的小伙子自非其眼中瑰寶 ,而且他們一到一現身,原在茶室或要到茶室的香客一律都敬鬼神而遠之,茶室遭此蝗蟲般的侵襲,生意凋零,自然又恨又懼,於是借刀殺人,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恃強鬧事,趕走客人,向警所報案,向來色情場所,無論公私,都無一不是地區警所所優予保護的對象,所以電話一到,護警立來,不問情由,悉加驅趕,這批天不怕地不怕的壯士們,自認進茶室喝茶照規定付茶資,合情合法,自然不服取締,雙方各執一理,最後打起架來,拳頭當然水鬼硬,而且人多,勢又眾,執勤員警自非對手,終被打得鼻青臉腫敗下陣來,這下警察有理了,妨害公務毆打警察,色情場所滋事,重重的罪名使這批老總們百口莫辯,竟將其中一二名帶頭者押進林園警察分局看管,這下偵蒐連連長火了,竟荷槍來劫獄救囚,分局長慌了,求救電話猛打,高雄縣警局據報,以為茲事體大,立向陸戰隊司令部求助,那日是禮拜天,政三據報,立往處理,將被押士兵及偵蒐連長帶回查辦
經調查詢問後,政三以嚴重違紀,從嚴究辦簽報,尤以偵蒐連長目無法紀,持槍脅迫警署,罪不可恕,將軍於閱卷後,親向各當事人詢問經過,壓卷未批,擇日將高雄縣警局長,林園警分局長,偵蒐連長,政三組長,軍法組長,及與本案有關之主要當事人,蒞部午餐,食罷即席閒談,將軍坐下致詞「今天與諸君共聚一堂,探討林園軍、警、民糾紛一案,未作評論前,先請各位在室外乘車同往本部偵蒐連(亦即諸位所習知的水鬼部隊)營區,看看他們的平日訓練狀況,生活實情,工作難度後,我們再審情度理評斷是非。」於是一行十餘人搭乘卡車,逕赴桃子園海灘,烈日下一連百餘人正作蛙人操,一個個赤身露體,僅著短褲,肌肉黎黑,活像一堆黑炭,在指揮官的口令下,一令一個翻滾,腰背堅實的躺落在沙灘上,一作就連續的百次以上,每人都灰頭土臉,汗流浹背,疲累不堪,然後指揮官又一個口令「下水潛游!」各兵立即奔赴海中,潛游入水,瞬刻間百多個彪形大漢,都在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
        此時將軍轉頭對樹蔭下靜坐的十多人說「諸位!這就是水鬼的訓練,日以繼夜,日日如此,剛才入水潛泳,依任務需要可能一小時以上,甚至可能更長,戰時赴敵前海岸偵察,其艱苦危險更甚此百十倍,諸位現坐樹蔭下,好過嗎?」在坐諸人都頻頻拭汗,多以剛才入場所發的說明書當扇猛搖,經將軍一問,均羞愧的低頭赧笑,手垂不敢再動
        將軍即席再言「諸位,他們的辛勤是為了什麼?是為要保國衛民!如此他們六天操勞,在一天休息時,到茶室喝杯茶,過份嗎?」眾人語塞動容「老闆!他們有不給錢嗎?「他們有鬧事嗎?「他們有非禮你們的姑娘嗎?「他們有動武趕走你們的客人嗎?雖未趕我客人,但我客人因他們而走!」店老板開口了,「這能怪他們嗎?「既然不能怪他們,那你為何要報警趕他們走呢?「因為因為他們妨害我做生意。」「那是他們的錯嗎?
        將軍再轉頭問值班警察「請問你為何到茶室趕走他們?「因茶室電話報案,說,他們滋事趕走了他們的客人!「你查證了嗎?「你們為何要拘押他們到看守所?「因為他們打傷我們的值勤員警!「是互毆致傷?還是他們先打你們致傷」將軍再問「你們拘捕關押軍人,依法令,警察有權嗎?「你們通知了憲兵隊嗎?「因附近無憲兵隊。」「那你們向陸戰隊通報了嗎?「以後有通報「為何拘捕前或拘捕後不通報?而要到事態演變至不可收拾才通報」這些問題,他們都無法答覆得理直氣壯
        然後司令改以溫和的語氣對大家說「諸位!今天請你們到此,是想就法、理、情三方面,來審度此一公案的是非曲直,我想,你們這五方面初進茶室的水鬼,茶室的店主及其工作人員,值勤員警,林園警分局,偵蒐連長,由各自的立場來看可說都對,但如改變立場設身處地來看都有不是處1.就水鬼言,開茶室,來飲茶,本為正常的主客關係,走遍天下,誰敢說錯,但反過來看,幾十位彪形大漢進入人家的茶室,全身赤裸,行止粗魯,致使茶室原有客人畏而走避,使店家蒙受損失,此又對嗎? 2.就茶室店主言商人以利為先,趕去瘟神,招財進寶,於情亦有可原,惟店主對客人(指水鬼)有歧視之嫌,謊報案情,涉嫌誣告,欲人入罪,於法難容。3.就值勤員警言,報案必查,自是正理,但查而不求證,即對當事人擅予逮捕拘押,並腳鐐手銬,則於法於理均有未合4.林園分局拘押現行犯(警方認定)自屬正理,然按當時法憲管軍,警管民 ,濫用管轄權就是不當,縱然當地無憲兵,但陸一師近在咫尺(林園清水岩),不就近移送軍方帶回處理,而要演成軍警衝突事態不可收拾時,始向陸戰隊司令部求助,亦於法不合5.至於偵蒐連長,擅闖警局,企圖強行劫獄,實為法所不許,但因其下屬無辜受嫌,強押拘禁受虐(鐐銬鎖押)而不知會,致逼其出此下策,亦在情理之中
        故綜觀此一事件之所以演變至如此惡劣,實由於各當事人均只從各自的本位著想,替自己找理由,卻不設身處地替別人想,致把一件小事演變成為大事,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,如果故作挑剔,真可以說殺頭猶有餘,我今天之所以請諸位蒞部考察我們蛙人訓練實況,就是要各位暸解一個整天拼死為國,無晝無夜長年辛勞奉獻的蛙人勇士們,趁每週一天的休憩去坐坐茶室調劑身心,而竟被歧視誣告鬧得一些人受到處分,甚至國法制裁,你們願見嗎?
        剛講完,原來潛水的蛙人們陸續精疲力竭的出水上岸,頭髮滴水,兩眼發紅,狀至狼狽
        而樹蔭下的眾人們不勝溽暑的燥熱,汗涔涔下滴,首先林園警分局長表態,說:看了蛙人的訓練既震撼又感動,對司令分析的入情入理,更高度佩服,我希望本大事化小事的原則,悉聽司令處理,這時餘均頻頻點首附和贊同,一天煙雲頓時化為烏有,雨過天青,皆大歡喜
五、        濬溝造福
左營海軍軍區,位於楠梓半屏山下,為南台灣海軍主要根據地,首建於日本海軍,其橫貫軍港東西蜿蜒的一條大水溝,寬約十數米,高達三公尺,為軍區主要下水道,因上無掩蓋,建成之後,迄未修葺,民三十四年接收之後,因年湮代遠,大多四坍,兼以沿岸軍眷缺乏公德心,倒垃圾,傾污水,堵塞淤積,藏垢納污,髒臭難聞,蚊蚋滋生,綠頭蒼蠅,死鼠飯餘,真是滿坑滿谷不忍卒睹,掩鼻而過猶餘惡臭,本為疏導水患的通道,卻變成妨礙軍區觀瞻與衛生的毒瘤,令軍區司令林祥光上校為之頭痛不已,要人無人,要錢無錢,眼望著這約卅公里長的大水溝,徒呼負負,莫可奈何,儼然比修萬里長城,運河疏浚,愚公移山,還要困難無助。
不知什麼機緣,羅司令與軍區司令碰了面,又不知因何而觸及了林司令的心中積累,滿腹憂愁得以盡情傾吐,羅將軍立撫其背:「祥光兄,別愁!我幫你,我也天天通過軍區,深感厭惡,一句話,請你來一紙求助函,交我去辦!」林司令聞言喜出望外,千恩萬謝。第二天,求助公文就到了隊司令部,幕僚收到公文還不知交由那一部門承辦,參謀長在午餐席上談及此事,司令輕描淡寫的笑笑:「幫幫他,我已答應了,軍區無拳無勇,這等大事他辦不了!」參謀長聆悉,飯後與參三研究,先查勘工程狀況,併擬交工(工兵)(岸勤)(汽車)部隊合組一施工任務編組統籌辦理,簽呈上達司令室,司令閱而未批,第二天榮園會,司令訓話:「各位同志,今天我們接到一份艱鉅而又光榮的任務,助人為快樂之本,而且助人正所以自助,請問各位,如果你身上長了毒瘤要不要割去?」衆齊聲喊要”,「軍區這條大水溝既有害衛生,又妨礙觀瞻,比毒瘤還可怕,當然更要割除,過去因責屬軍區,我們不便越俎代庖,但現在軍區林司令正式公文來部請求幫助,我們就義不容辭當仁不讓了,你們幕僚簽呈擬交工、岸、輜部隊去作,太慢,不知何日才能完成,亦非我陸戰隊的作事風格,陸戰隊作事要朝令夕成」。於是司令交待這件事處理的原則如下:
(1) 全隊總動員人平均分派,車(汽車、工程車)及機械公用,統一調派
(2) 包括我在內,每人分工一單位挖濬泥土工作,以總工程量除以各名冊人數總和為一單位,工程難易,各憑運氣
(3) 施工標準,由工兵營先作一段示範,挖溝清土竣工後,整飾固土工作另由技工負責
(4) 積泥挖出推積路邊,由工程隊清運。
(5) 開工日期:下週日晨7點開始,先完成,檢驗合格可先離場,直到所有工作作完驗收為止
幕僚本此原則,於週日前完成一切準備工作,並對各部隊分工完畢。
羅將軍談及此事,筆者清晰記得:時作者任陸戰隊士官學校校長,分到的一單位是在合群新村的眷村段(該新村我曾舉家住過那裡),有許多老鄰居見我帶著學生軍替他們挖水溝,倍感親切,都親送茶水瓜果以示慰勞,我和學生們每人分得一公尺強的工作區(水溝到海全長約卅餘公里,即三萬餘公尺,陸戰隊當時員額為38000員,除服勤,病員,及車輛運輸人員外,實際挖溝人數達30000人,故每人挖土段約為一公尺略強,包括司令本人在內),我們將一公尺深的淤泥挖除後,水泥底立現,工作量不大,工作至傍晚,全校師生陸續完工。當司令口述至此時,我將我的親身經歷,特向將軍補述,兩人憶卅年前往事,都歷歷在目,倍感溫馨,兩人相視大笑,將軍並將當年在司令部水溝內挖泥的舊照取出令我觀賞,身穿工作服,頭戴竹葉斗笠,腳穿及膝長膠靴,在污泥沒腿的水溝中手執圓鍬挖土,汗流滿臉的情狀,更令我們為當年的工作精神留下深刻印象,舊夢重溫倍感親切,記得當日錄音完畢,司令堅留我共進晚餐,並舉杯共飲為當年往事而祝福,走筆至此,將軍已作古多年,緬懷故舊,不勝欷歔!
軍區污臭水溝,就在羅將軍一聲令下,並恭親下溝,全隊總動員,人各一段,自力包挖,在兩天內先後挖掘見底,清洗乾淨,致於倒部份,則由軍區另僱工修葺,一件軍區司令引為心腹大患的大事,在羅將軍的快速作風下,兩天內改頭換面的圓滿完成,既未勞民,又無傷財,這是羅將軍又一次變不可能為可能的軼事。
六、        興建四維村,造福部屬
有一年節,將軍在政戰部主任陪同下,慰問造訪各官兵眷屬,住眷村者,生活雖苦猶可維生,但一些租屋或克難購屋而居者,大多慘不忍睹,女主人蓬頭垢面,面黃肌瘦,拖兒帶女,小孩隨地爬行,隨地便溺,見其苦狀令人心酸,詢及原因,多因房租貴,收入少,窘迫得不能維生,將軍睹此,引為大患,反覆籌思,決讓眷者有其屋,使官兵無後顧之憂,且能活得有尊嚴,決定多管齊下增加眷舍,向國防部及海總爭取配額,向蔣夫人婦聯會爭取配額,由司令部自力籌建。
決策既定,即交待軍政幕僚長,奉令進行。致於自力籌建,則籌款、覓地、構圖、兵工施工;經極力爭取,海總允撥交楠梓,鳳山土地各一筆,後興建四維(羅字拆寫)一村(楠梓)﹑四維二村(鳳山)兩村共數十戶,次第完成,再按結婚先後配住,被有眷官兵視為德政,奔走傳誦。
七、        整修柴山濱海路
柴山位於高雄壽山濱海山麓,處西子灣與左營軍港之間,行人甚少通行,但因界於山海之間,風景優美,居高望海,看夕陽西沉,瞻落日餘暉,尤多美姿,如將之列為觀海景點,定別有一番動人處。
西子灣乃先總統蔣公南台行,亦為其南來休憩之所,陸戰隊司令部及海軍左營軍港即在壽山北麓,海軍與陸戰隊之機關學校,部隊軍營,均群集該地。蔣公南來,常於黃昏初夜,利用公餘之便輕車簡從地進入軍區及陸戰隊營區巡視,左高兩港(經柴山)直線距離不過兩三千公尺,但蔣公車輛必須繞道壽山東麓,穿過繁華的商業區,路既迂遠,噪音更甚,且交通壅塞,安全顧慮,如能捨彎取直,則距離短,風景好,交通便捷,且安全無慮,可謂萬事俱好,獨欠東風 東風道路交通
        柴山沿海邊原本有一條路寬數米的便道,貫通壽山山腰,惟路況欠佳,既非水泥路面,亦無柏油平舖,車行其上會有顛簸,且塵土蔽天,若對路面稍下功夫,那就萬事OK
        將軍為此,決將柴山道路整飾,舖上柏油,如此既利於總統之安全與便捷,又利於民眾之通行,對南台灣旅遊景點之開拓亦蒙其利。決心一下,立即動用工兵,一週時間即告完成,經試車無誤後,再通知西子灣行舘執事與高市政府,市長曾親謁將軍致謝
        去年返台探親,舊地重遊,見旅遊團隊及行人遊客絡繹於途,然而不知當年煩言饒舌者作何感想?如就動機言,保護元首安全,亦為全民之職責,且睿者行事,每多高瞻遠矚,從多角度考慮,常為短視者所不能理解,所謂「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,秦始皇築長城,隋煬帝鑿運河,譭之者謂為勞民傷財,並有誣煬帝此舉為圖往江南遊樂,豈若是耶,曷遑多辯,殊不知其造福千秋萬世之功,早昭揭於史頁,將軍之行事風格,亦從不考慮世俗者之譭譽褒貶,只知行其所當行 ,千百年後歷史自有定評,固無容自己辯白也
八、        山羊咩咩
八二三砲戰後,共軍雖自行停火,但其對台灣軍民心理所造成的震撼則餘威未減,軍中多感染了砲兵恐懼症,咸視去金門為畏途,對新兵抽籤現場形成極大壓力,凡中籤去外島,尤其金門者,宛似抓赴鬼門關,好像必死無疑,中籤本人及其家屬親友即席涕泗滂沱,哭倒在地,致使抽籤作業產生困難,兵役部門咸引以為憂,將軍聞之,建議金防部在台澎本島舉辦說明會,分區邀集鄉市鎮長及民意代表前往與會,特選一空曠之地,構築一與金門工事相同強度的碉堡,然後將乙隻活生生的山羊繫於其中,再以各型火砲集中向該碉堡群射,一時彈飛如雨,置碉堡於火海中,射擊完畢,碉堡及其50公尺範圍內滿目瘡痍,彈煙塵四起,大洞小洞遍佈堡頂,但預置堡內的山羊被牽出卻咩咩高叫,毫髮未傷,這下事實勝於雄辨,說明官在擴音器中高聲喊問「各位還怕敵砲嗎?」一時掌聲如雷,歡聲澈天,從此治癒了人們心中的外島恐懼症
九、        鐵肩護部屬
民四十七年農曆除夕夜,依中國習俗無論軍民都要合家同樂,歡度佳節,陸戰隊這個大家庭更是歡天喜地設宴慶賀,司令夫人亦自台北趕來共圓節慶,抽獎餘興後已屆翌晨二點,司令甫就寢,忽聞輕輕敲門聲,侍從官低聲報告X團長求見」遠道前來定有大事,延入客廳,「報告司令81迫砲連房舍起火,一炬成灰,特請司令處罰「可有傷亡?「無「武器械彈有損?「無「那好立刻回營處理善後,安定軍心,鼓舞士氣,對該連連長及官兵尤應穩定情緒,萬勿沮喪﹗起火原因有否查明﹖「正勘查驗中」最後司令安慰道「你辛苦了,好回去吧!開車小心」將軍重話未說,即囑其從速返家,X團長如釋重負,真不敢相信會如此輕易過關,依將軍平日對違規犯紀者都錙銖必較,從不寬貸,而今整個一連營房付之一炬,自係重大過失,較之違犯軍紀,嚴重何止十倍,故X團長自忖,如此過失不撤職也會調職,但將軍不僅未予申斥,還安慰關懷,溢於言表,當時一股暖流上沖,眼眶雙紅熱淚奪眶而出,語帶哽咽的說:「謝謝司令,我會處理好,請放心。」併腿敬禮辭出,其內心之感動誠非言語所能表達。
X團長辭出後,司令隨即驅車前往該團巡視,蒞臨時,袁師長已在,司令見滿地灰燼,磚瓦縱橫,樑木參差,餘火早熄,差幸人員械彈安全,官兵均衣衫不整。迫砲連長來見司令,滿臉灰塵,即有懼色,亦有愧色。因已查出起火原因乃由於燃放沖天炮餘火所引起,但囁囁不敢說出口,司令睹此,已心知肚明,「你們辛苦,要打地舖(即在地上睡覺之意)了!」對起火原因亦不予深究,轉身對袁師長說:「袁師長,即以兵工在原地修成一座同型營舍,所需材料向司令部領取。」
滿天陰霾,一掃而空,火災團尤其是該團迫砲連,其提心吊膽忐忑不安的憂心總算安穩的放下了。時至今日,將軍始宣佈謎底,原來將軍於X團長夜半來謁即已猜出事情經過,故不論其為疏忽致禍或電線起火均無不良企圖,而該團士氣正高欣欣向榮之頃,如因此而處分過重,則要恢復該團之自信心與創造力不知又要經過多少時日,故如寬恕不予追究,則定會感恩圖報而益加奮勵。獎懲的目的本在激發部隊知恥振奮,不作為而達此目的,則孰予恕之。統御之道本有大學問,卅年後,再聆聽將軍說出當年處理問題之深遠,又別有一番體認。
十、        清宮御廚
45師到陸戰隊,還帶來一位國寶級人物,那就是清宮御廚袁XX,曾為溥儀(清宣統帝)時宮中廚師,廚藝超群。45師前身為空軍警衛部隊改編成軍,該廚師原為空總司令周至柔將軍所用,然因染有芙蓉之癖而被遣赴部隊,將軍得知,延見,時年已七十餘,白髮蒼蒼,清瘦短小,甚寡言笑,煙癖雖已節制,但無煙則精神萎靡呵欠連天。將軍召見前,袁師長曾命醫官為其注射嗎啡,故精神抖擻,有問必答,詢問廚藝,則很有自信的詡為一流,詢及清宮事,則垂首不願作答,問其廚藝可一試否?則欣然應命,於是定期邀各一級主官及團長以上部隊長餐會,席開五桌。
袁廚先日,自行上街買購所需材料,另以兩人幫其打雜,但謝絕外人參觀,他說這是祖師爺的誡命,非拜師不可外傳,故從買菜,配菜,全一人動手,一次五桌,乃其個人極限,他單獨在廚房內忙進忙出,打雜下手在廚房外洗菜,傳遞調味料以及端菜上桌,全體食客品嚐之餘,眾口交讚,頓感過去餐飲之粗劣實難登大雅之堂,一菜上桌,搶食一空直似個個皆成了老饕,頻呼這才堪稱為美食,時作者亦為座上客,至今思之猶有餘味。
陸戰隊隊慶節日,海軍總司令黎玉璽上將南下主持切糕典禮,各國駐華武官均來祝賀,羅將軍特起用袁廚治饌,中外嘉賓均大快朵頤,贊不絕口,驚為世界美食,經此餐後,從此凡外賓蒞隊,均請袁廚主廚,且均獲得最佳之效果。因此將軍曾數請其設舘授徒,以圖保存這珍有的一點國粹,但袁廚咸以體弱為藉口,堅不傳藝,不數年袁廚凋謝,從此其藝失傳,中國人藏藝惜傳的文化傳統不知湮沒了多少不世之寶。聰慧如公輸子(魯班)公冶長的高深技藝,均未能遺諸於世,致與袁公廚藝,並埋於深山巨澤之間,豈不可惜!
十一、   豫劇皇后
陸戰隊國寶級的奇人精藝還不只一宗,前有拳王張羅普,神偷104條好漢,超級硬漢水鬼蛙人,袁御廚,而今更有豫劇皇后張岫雲殿其後。昔日齊國孟嘗君三千門客中,雞鳴狗吠,三教九流,無所不有,卒立大功,出孟嘗於危難,傳為千古佳話。今日之陸戰隊亦可說八方英豪齊聚中州 ,人才鼎盛,雖未必可以入流,但其技藝之精亦足稱人中上選。
 豫劇就是河南地方土戲,俗名叫「河南幫子」戲,自成一格,像越劇(又名紹興戲)、閩南歌仔戲 、川戲等都是地方戲,各具特色,各有觀眾群。
陸戰隊豫劇班 是越南富國島國軍撤離返台時,由當時隊司令部政二科科長吳鳳翔先生費九牛二虎之力爭取得來,該班原組團為一職業性劇團,在冀、豫、魯各大城鎮巡迴演唱,以張岫雲為招牌,人稱豫劇皇后,享譽一時,後因兵燹戰亂,該劇團為避戰禍,隨黃杰將軍率領之第一兵團南遷,後黃兵團轉進滇越,戰況節節失利,被迫假道越南駐進富國島,民四十二年,黃杰兵團奉命分梯次海運返台,編併於國軍,其中編併於陸戰隊者共兩個步兵大隊(較兩個步兵營為多),該豫劇團隊亦隨之編遣,正當成員被各別撥補服役之際,鳳翔先生(河南人)聞訊,感於豫劇演員成名不易,如撥補部隊放棄本行,實屬對藝術家的,甚為可惜,於是多方奔走,最後奉准在陸戰隊成立豫劇隊正式編制,敦聘原豫劇皇后張岫雲女士為首席演員,原已零散分發各部隊之生旦淨丑各演員分別調來陸戰隊,始得組合成軍,牡丹綠葉共濟共榮。
將軍得悉豫劇隊實況特予獎掖,並巡迴赴全軍義演,社會公演,一時盛況空前,深獲眾口贊賞,在國軍藝術團隊大賽中亦得盛舉,為傳承豫劇藝術,發揚光大,特成立訓練班培育後進人才,如名演員王海玲女士即為當時培訓的後起之秀,故將軍重藝術,惜人才,能遍及全般,絕非常人所及。
十二、   港濱罵賊
一天傍晚,將軍強留晚餐,飯罷在其書房閒聊,話鋒談及戡亂戰役,將軍分析致敗主因乃中共滲透統帥部,本來將軍個性從不蜚短流長,談論別人是非,臧否當代人物,也許當晚小飲興奮,且又觸及家國衰微的傷心事,乃言及兩位參贊中樞的劉X與郭XX,原本深得蔣公信任倚為手足者,竟喪心病狂,潛伏機要,為中共作內應,將調兵遣將之機密在命令猶未出宮廷,已先一步的傳送共軍,使共軍掌握了知己知彼,能打則打,不能打則逃的自由抉擇權。徐蚌會戰(淮海戰役)中杜聿明的徐州突圍,與黃維兵團雙堆集之被圍,幾至就殲的敗績,就是劉、郭為共軍輸送情報之傑作。
民三十七年,蔣公引退,李宗仁主政南遷廣州,中共促我和談迫降時,劉曾被中共指定為和談代表,此時劉、郭狐狸尾巴才畢露無餘。後來,羅將軍於師長任內因病奉准赴美就醫,在香港與劉、郭兩人碰巧邂逅,三人同住一間飯店裡,時將軍還是少將官階,而彼二人已中將以上高階,他鄉共處,又同為軍人,相見有如遇故知之感,因彼此並無利害關係,故內心了無半點猜忌,相見甚歡而無話不談,話題忽然觸及軍國大事,對「共」漲「國」消的局面,同申扼惋,劉郭兩人竟大大諷剌的說了許多風涼話,說什麼蔣公剛愎自用囉!將軍越聽越氣惱,終於忍耐不住,拍桌而起:「你們兩位官階比我高,受蔣公知遇之隆比我深,參贊樞機,位高權重,竟賣主求榮,故意把自己掌管的軍情資敵,出賣國家貽害軍民,而猶靦不知羞,大發議論編排長官之不是,以突顯己之能,且為己身賣主求榮找藉口,劉公你以桂籍書辦蒙蔣公特達之知,而官至軍階之最,掌管最高機密,你忠嗎?你義嗎?郭公試想,蔣公是你校長(查郭為黃埔五期生),為報師恩,為顯門楣,為報國,為家聲,你都不可以做出喪國辱家的勾當,我身為革命軍人,身為黃埔學生,對你們這種軍中敗類實在看不下去,深感今晚與你們相遇,相談,共處為恥。」,罵罷拂袖奪門而出,立至櫃檯辦理退房,這段義憤填膺的表現尤甚擊鼓罵曹,將軍此時猶餘怒未息,我亦為之動容。
        將軍口述至此即已告終,余甚詫異,請教將軍何竟所述者僅此瑣務,而對軍國之大事迄未觸及,以其所經所歷足供傳誦者至多,亦可留供後人參酌,將軍笑笑,很和悅的說:「軍國大事牽連至眾至廣,常有臧否時人情事發生,因見仁見智易啟爭議,且有時與機密有關,公開不妥,兼以正史自有主管部門執筆,如由個人妄加揣測予以論列,有心人或將誣以為自我吹噓,故不願越俎代庖,掠人之美。瑣碎雜務常不納入正史,為史官所不屑寫,兼之是類事務之處理多不涉及個人利害關係,無權勢富貴榮辱之考慮,常可放鬆直說,隨性之所至,易見真情實意,亦可看出個人好惡,率真坦直,不畏人譏,無虞人諷,讓後人當官野史看,以為評斷正史的補助資料,這是將軍的真心話,使我這追隨將軍多年的老部屬,對其德行見解又多了一層認識的方向。

後語
        將軍病篤駐診於台北榮民總醫院加護病房,余蒞院探謁,但加護病房以病情需要,不能開放,以免影響治病,故只能於門外簽名,在將軍辭別人寰前未得一見,痛恨何如!
        我所認識的友倫將軍,的確為一代人傑,其稟賦特異,思慮不同於常人,反應速,決斷堅,有創意,構想多,有衝勁,執行力強,決心一下從不容打折扣,人云:「拿破崙字典中無字」,而「羅將軍字典中無不可能的字樣」。任何事情,想到就要做到,不作則已,一作必雷厲風行,必求有功,講效率,拿成績來是他的口頭禪。將軍任聯勤總司令時,他曾要求自產戰車,不幸尚未開工他就離職了,否則假以時日,我們自造的戰車恐已問世了。「變不可能為可能」是將軍的馭事之道,世界從遠古的洪荒到今日綻放異彩,都靠人腦的創新與推動,將軍的思維總先人一步,這就是羅將軍,也是我記憶中的羅友倫將軍﹗